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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经历的1991年抗洪纪略

         

        胡洪海

        作者:宝应政协              发布时间:2022-04-21

        1991年,也就是宝应遭受百年未遇洪涝灾害那一年,我才26岁,是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土肥站的一名技术员。

        农业是个“露天工厂”,很大程度上“靠天吃饭”,每年的夏收秋种便成为农业农村工作的重头戏。1990年8月31日,15号台风袭击我县,全县水稻倒伏51万亩,水稻、棉花受涝面积超过40万亩。本以为1991年会安稳一点,没想到,91年春季多雨,仅三月份一个月的降雨量就达214.2毫米,给小麦田间管理和棉花育苗工作带来了严重影响,农业局组织部分技术人员分赴全县各乡镇检查指导排涝降渍、病虫防治、肥水管理等。我和潘贻春同志一个组,主要负责水泗、下舍两个乡。没想到这次阶段性的分工,竟然一直持续到秋收秋种结束。

        眼看麦收季节临近,夏季丰收在望,梅雨季节却又早早地来了。5月21日入梅后,雨水一场接一场地下,全县55万亩小麦出现“穗发芽”、霉变和“烂麦场”。正当老百姓为夏粮收获而犯愁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涝灾害又接踵而至。

               从5月21日至7月15日的56天内,淮河以南总雨量达800~1300毫米,是常年同期降雨量的4~6倍。6月28日,射阳湖水位已达1.81米,突破警戒水位28日、29日两天降雨170毫米7月3日单日降雨190毫米,射阳湖水位2.71米,破历史最高。全县75万亩水稻和12.5万亩的棉花,全部受涝。7月9日下午,农业局召开分片技术人员和各乡镇农技站站长紧急碰头会,对在田作物受灾情况进行汇总,并围绕防灾减灾提出下一步的工作重点。


        被水淹没的棉花田

        雨一天接着一天地下,河水位一天接着一天地涨。7月11日,由于下游兴化水位暴涨,严重威胁到了当地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宝应县委县政府决定,发扬“龙江精神”,主动放弃52个副业圩,破圩蓄水,为“不惜代价保住农业圩,保护人民的生命安全”作出了巨大牺牲,同时也大大地减轻了下游县份的抗洪压力。

        7月12日,大汕子隔堤外高邮湖水位9.23米,超警戒水位0.83米,超建堤以来最高水位1.26米。在特大暴雨的袭击下,7月16日,射阳湖水位猛涨到3.34米,超过1965年历史最高水位0.63米。

        7月13日下午,农业局召开“灾后补救工作研讨会”,邀请了江苏省里下河地区农科所毛坤一、徐熙二位专家,县人大副主任徐珠、政协副主席许志明,科委盛竞、陈中道,科协柳克明以及农委、多管局、蔬菜公司、药材公司等单位的领导和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全体技术人员一起参加了研讨。会议一致认为,当前要一手抓抗灾,一手抓生产自救。对于灾后补救措施要因地制宜,切不可搞“一刀切”。并将研讨会形成的意见以会议纪要的形式,发往全县各乡镇。

        7月20日,农业局再次召开“灾后补救”工作专题会议,组织22名技术人员,分11个组,深入田间地头,指导灾后补救和田间管理,于26日下午三点半回局集中汇报。根据一线调查所掌握的灾情汇总,7月21日下午,县委副书记沈汉庭主持召开了“农作物灾后补救和管理”工作碰头会,要求农业部门继续组织技术人员,分赴基层一线,指导各乡镇开展生产自救。主要措施一是开沟疏密、献苗救灾,结合开搁田沟,将秧苗移栽到空白田;二是全力保苗,突击管理;三是改种早稻,一栽就管。


        县委县政府召开受灾农作物补救工作座谈会

               那段时间,除了开会汇报灾情要回城,我和老潘基本上都是住在水泗和下舍。我爱人在县人民医院工作,也经常到大汕子隔堤上的医疗队去联系工作,两个人都无暇顾及家庭,三岁的儿子只能寄托在东三元巷江奶奶办的私人幼儿园,每天早送晚接。因为街面积水很深,几可行船,爱人只能抱着孩子涉水而行。


        被水淹没的街巷中的小男孩

        运东洪灾不断升级,运西的防洪压力同样巨大。淮河7月10日,入洪泽湖流量超过10000立方米每秒,宝应湖、白马湖水位也不断暴涨,一旦破堤,运西全境将陷入将一片汪洋。相对低洼一些地方的老百姓心理负担很重,7月6日,就陆续出现部分群众冒雨搬家的情况。11日上午,县防汛指挥部根据当前的实际情况,召开运西四个乡镇紧急会议,决定防患于未然,有计划、有组织地对老百姓开始转移。没想到的是,社会上“炸坝泄洪”的谣言也随之而起,整个运西沸腾了。

        我姐姐家住在中港乡北闸村,母亲要我去接他们全家来县城避洪。12号下午,我跟单位请了半天假,急急忙忙赶往运河大桥。刚刚建起来没有几年的运河大桥,早就被进城避洪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有胆大的,在桥栏杆外面,抓着栏杆一点一点地往前挪,运河里不时还有冒险泅渡的,我只能从人缝中逆向移动。好不容易到了河西,道路却更加难行。一路上都是扶老携幼、提锣拐鼓的人流,泥泞不堪的机场路上,装满粮食、鸡鸭鹅猪和生活用品的拖拉机、板车,陷在泥淖中无法动弹。担着担子、扛着箩筐、背着包袱的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鞋子陷进烂泥里也无暇顾及去寻。三五里不到的距离,直走到下午四点钟才到。姐姐此时正在往屋顶上扛运粮食,听我要接她进城,她坚决不肯,并坚信政府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炸掉大坝。结果正如姐姐所预料的那样,14日、15日运西四个乡镇安然无恙,“炸坝泄洪”的谣言不攻自破。

        这次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涝灾害,给全县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农业局系统也损失严重。从6月14日大暴雨之后,机关大院就全面积水,特别是6月29日以后连降暴雨,院内积水深达80多公分,积水时长25天之久。刚开始,机关人员都是涉水上班,后来用竹排接运,最后干脆用砖头和水泥预制板架起了长桥。5000亩杂交稻制种田,有800亩的父本、1305亩的母本被淹死,2000亩花期不遇,累计损失产量157.9万元。8月7日,农业局局长孙洪邦,从扬州市农业局灾后补救工作会议散会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腿部严重受伤,留下终身残疾。

        洪涝灾害以后,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防洪排涝工作,对重点堤防进行加固、骨干排河进行疏浚、险工患段进行整治,尤其是对农田基本水利建设更加重视。按照“一方农田,两头出水,三沟配套,四面脱空”要求,所有农田必须实现灌得上、排得畅,既旱涝保收,又高产稳产。至2005年,全县农田“三沟”配套率达100%,农业生产水平全国领先。

                                           (本文供图:高书泰、张宝浒)

        写于2022年4月14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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